2016-12-06 15:03
柏丞编译
奥地利的总统大选虽然暂阻挡住极右势力的进击,但却没有划休止符。
总算,透过奥地利的总统大选,欧洲“暂时”封堵了极右势力的扩张。在经过今年五月两轮选举的厮杀,以及昨日的总统大选“重新投票”后,绿党出身的独立参选人范德贝伦(Alexander Van der Bellen),以53.3%得票率击败极右政党自由党的霍弗(Norbert Hofer;46.7%),当选奥地利总统。
“我在这边恭喜范德贝伦,并呼吁所有奥地利人民团结起来,一起努力。”
奥地利时间12月4日傍晚5点,在出口民调出炉不到半小时,确认大势已去的霍弗现身,宣布败选。由于选前民调的战况胶着,直至投票日当天,双方支持度仍不分轩轾,而上回导致范德贝伦逆转胜的关键——不在籍邮寄选票——也被预测最迟到周二才会完成统计,所以霍弗突如其来的认输,也让各界大感意外。
根据昨日的选举结果,范德贝伦不仅胜利——与五月大选相比,更是拉开了与霍弗间的得票距离——这总算为担心极右派崛起的欧盟各国打了一剂强心针。《金融时报》分析:霍弗的败选,意味着“极右势不可逆”的说法终算遭逢挫败,现阶段也至少短暂地扫除了欧陆上空的政治乌云。
范德贝伦不仅赢得了总统大选的胜利—与五月大选相比,更是拉开了与霍弗间的得票差距(图片来源:法新社)
范德贝伦告捷消息传回布鲁塞尔,现任欧洲议会主席舒尔茨(Martin Schulz)也随即在社群上发表回应,喜称范德贝伦的胜利是“对民族主义、反欧洲、保守民粹的一记重击”;而以亲欧盟鹰派立场闻名,并在未来将代表欧盟对英国谈判脱欧的前比利时总理伏斯达(Guy Verhofstadt),更是满意地表示:“欧盟比这些民粹者所想的还要坚强!”
不过,对于试图建立一个“不一样”政治秩序的自由党而言,昨晚是个机会的流失。霍弗的竞选干事克里克(Herbert Kickl)在败选后感叹:“建制派赢了...再一次的妨碍跟阻挡了重新开始的机会。”
范德贝伦的支持者(图片来源:法新社)
五月之争:被驳回的选举结果
12月4日总统选举,并非奥地利今年的首场大选,而是延续今年五月那场被宪法法院宣布无效的“重新投票”。当时范德贝伦在第二轮投票,以极少数的票数——30,963张——惊险胜出。在欧洲大陆松了口气准备洗洗睡时,自由党却提出了重新验票的要求,到了七月,奥地利宪法法院更裁定“投票无效”,并将重新投票的日期,订在12月4日。
回温当时的紧绷气氛,便不难了解为何昨日的选战会让欧洲各国头皮发麻。
今年5月23日第二轮选举初步开票时,霍弗曾一度3.8%得票率之差微幅领范德贝伦——“二战后欧洲的第一个极右派元首”一景,也让欧陆政坛陷入“极右再起”的忧虑之中;但之后,在最后一批不在籍邮件选票统计完毕后,左派却逆转胜出,范德贝伦也就50.3%得票率险胜霍弗的49.7%。
不在籍邮件选票成为逆转选情的关键,却也传出多个选区草率计票,让在最初决定尊重选举结果的霍弗跟自由党,顺势向法院提出重新验票的可能。而法院随后亦证实,多个选区开票所的开票人员并未遵照规范计票,甚至为了方便而违规提前计票。虽然这些案例并未有刻意作票的迹象,但根据法院在7月1日——范德贝伦宣誓就职的前一周——的判决,因疏失而“可能”出错的选票竟高达七万多张,远超过范德贝伦小赢的三万多票。
奥地利法院的判决虽非史无前例,例如在1970年跟1995年就曾针对地区选举做出类似决定,但全国性的重新投票,却是第一次。
昨日的选情,延续五月份的胶着,双方唇枪舌战,光是上周的一场电视辩论里,一直以相当温和形象出现的霍弗,就指责范德贝伦是“骗子”高达24次。由于双方民调过近,一直到投票日当天,大多数媒体都未能能笃定预测。然根据《卫报》的报导,选前最后九次民调,仍显示霍弗有较高机会能“扳回一城”。
但就如英国脱欧跟美国大选,选前民调多次失零,这次失准亦不是不可能。也因为如此,被外界看好略胜一筹的霍弗,在几乎是开票的第一时间便自行宣布败选,情势逆转之快,令人措手不及。
谁是霍弗?谁是范德贝伦?奥地利总统很重要吗?
代表自由党参选总统的诺伯特.霍弗(Nobert Hofer)现年45岁,为奥地利政坛一匹黑马。年轻时因玩滑翔翼受伤导致部分身体瘫痪,自此致力于推动残障人士福利与人权;这样的身份与立场让霍弗被外界视为,对左派还算友善的政治人物。
然而其所属的自由党,在1957年由一名前纳粹党卫军(Waffen-SS)成员所创立,早年只作为战后抗衡主流、支持率徘徊在5-6%的“边陲势力”。但到了80年代,在争议性人物约尔格·海德尔( Haider)领导下,意识型态急速右转并变得激进。
在奥地利政坛光谱偏向极右的自由党,从1990年开始,每届国会选举都享有至少15%的支持率。最近一次国会选举(2013),自由党的得票率更达到20.5%的新高,并拿下40席次(共183席 )成为国会第三大党,其于欧洲议会亦占有4席 。
近两年因欧洲难民潮的爆发,以及多起恐攻无预警袭击欧洲,原本还与德国肩并肩作战的奥地利,在去年收留9万名难民后,终于在今年濒临压力锅临界点,并开始调整路线“限额入境”,甚至推出被外媒喻为“全欧最严苛”的难民法案。而一向鼓吹“反移民”跟“反伊斯兰”的自由党,此时的声势亦随国民疑虑的升温而高涨。
另一方面,经济学者出身的范德贝伦,直到18年前才代表绿党踏入国会;相较于镁光灯下。霍弗所呈现“柔和极右”的形象,出身绿党的范德贝伦,却被保守派人士视为不折不扣的左翼份子。不过在这回选举中,范德贝伦在都会地区表现亮眼,如首都维也纳全部23区,在昨晚开票呈现一片绿油油,力压了自由党的极右蓝海。
但是仪式性质为主的“奥地利总统”,很重要吗?尽管在现行的体制下,奥国的总统职位,仪式性与象征性意义,多过于掌握政制实权,但总统仍握有任命内阁成员、解散内阁跟国会的权力。
而在周日选后,认输、但还没全盘认输的霍弗也警告奥地利政府:若在移民政策上放软姿态或意图增税,自由党也将全力反击,甚至逼迫倒阁、提前大选。霍弗暗示将继续带领自由党剑指2018的国会大选,并在总统之后,瞄准更具实权的总理一职发起攻势;然而“再度胜选”的范德贝伦亦声称自己将用尽自己身为总统的宪政权力,全力阻挡自由党进入联合执政和霍弗意指的总理之路。
十二月的选情,延续五月份的胶着,双方在上周的一场电视辩论里唇枪舌战(图片来源:路透社)
二战后,还没有极右出身的欧洲元首
相较于欧洲邻国,二战后奥国政治发展相对低调;不过今年的情势不同,在极右势力席卷欧陆、主流政坛一片风声鹤唳之下,奥国落在关键时刻的“重新选举”,也成为众人预测明年欧洲发展的“政治风向球”。
对奥地利而言,范德贝伦跟霍弗的出线,代表了奥地利旧有政治版图的松动。二战后,奥地利不论是国会还是总统一职,长年处于由中间偏左的社民党(Social Democrats)跟中间偏右保守派的人民党(People’s Party)把持朝野的“两党独大”;但今年五月,两个老牌政党却在第一轮选举中,分别以仅约11%的得票率,输给了霍弗的36%,以及范德贝伦的20%。
主流政党全军覆没,无缘角逐总统之位,甚至在第一轮就被选民用选票予以否决,意味以往的政治路线与号召力,已逐步走向过去式。时任社民党的总理费曼(Werner Faymann),甚至在第一轮选举后,闪电辞职,成为欧洲大陆近年来,另一位因难民/移民危机跟极右崛起,而阵亡的政治人物。
这是否象征战后欧洲重建的政治秩序,已确定崩解?为了避免希特勒再现而一再抵制的极右、排外价值,是否不再是政坛禁忌,甚至跃升主流?
五月投票时,《Politico》便曾犀利地评论过,此次选举为奥地利,乃至于整体欧洲所带来颠覆性的影响并不只局限于极右、排外、疑欧等老掉牙的论调;中长期该注意的大转折,更是欧洲主流政体正面临“崩盘式”溃败——过往走中间路线的政党“沉溺于安逸、有礼貌的政治意见交换”的习惯,早已无法跟上选民们诉求极速的政治变化。
而范德贝伦“绿党”的背景,同样地也显示出在旧有中间路线瓦解、极右崛起之际,另一股作出反弹的回应势力正在萌芽。这股来自左翼的反扑,对现行体制不满也不谅解与不满、对极右则感到厌恶——这些力量,并在脱欧后的英国与选后的美国同步出现。
从英国脱欧公投,到川普当选,各方结果皆应证了选民对主流政治的不耐。在今年六月英国脱欧公投后,霍弗不只一次警告:如果欧盟再继续不顾会员国的个别状况,强行推行政策,进一步“集权化”(centralise)欧盟官僚组织,或甚至允许土耳其加入欧盟,欧洲的极右势力也不“被迫”采取强硬回应。
霍弗公开“疑欧”,加剧了“Oexit”(奥地利脱欧)的传闻恐慌;然而自由党是否真如其在英国跟法国的疑欧盟友如此一样反欧,却也令人怀疑——因为在坚守了几个月对欧盟的强硬立场后,霍弗在投票日当天受访时,反而否决了“Oexit”的可能性。
对于“脱欧战将”——英国独立党前党魁法拉吉(Nigel Farage)——日前在《Fox News》新闻台上危言耸听,散播霍弗承诺举办脱欧公投的谣言后,霍弗也很直白叫法拉吉少乱入:“请法拉吉先生不要干预奥地利内政。”
败选后,自由党阵营更将矛头指向法拉吉,指责这个英国极右派份子的脱序演出,根本是帮倒忙;但一来一往的闹剧,也重现了奥地利“坚持留欧”的主留态度。
吹往欧陆的下一个反建制势力
八零年代大家还在因为单单一个荷兰极右政党中间党(Centre Party)籍的议员进入议会而大动干戈、千禧年之初则因自由党进入奥地利联合政府而大声抗议;但今年,塞浦路斯极右国民阵线(ELAM)抢进国家议会、英国独立党(Ukip)成功鼓吹脱欧公投、法国极右人民阵线党魁勒庞(Marine Le Pen)成为下届法国总统热门人选......在经过几十年的奋力抵制,欧洲人无法再闪避近几年极右势力告捷的趋势。
曾被主流排斥的奥地利自由党,声望早已如日中天,如今霍弗虽再次败选,胶着的选情却也是后年奥地利国会选举的激烈预告。但就在奥地利的“空前对决”才刚落幕之时,其欧洲盟友却还水深火热:明年即将迎来大选的法国,在奥朗德惨淡的五年执政后,法国左派的能量已被消耗殆尽,关键政策上的右倾(《劳动法案》),更让左派选民深感被背叛。而依目前极右国民阵线勒庞声势高涨、泛右内的政治歧见在铁腕古典右派的“法版柴契尔”费雍出线后得到整合,明年的法国大选,不出意料也将会是右派主秀的场子。
同一个周末,在风向球吹过奥地利后,飘向了另一个未来旁徨的欧盟国家。一样在周日举办修宪公投的意大利,因反修宪势力的挺进,逼迫亲欧盟派的总理伦齐(Matteo Renzi)辞职退场,而公投的溃败,被视为意大利极右派“北方联盟”(Lega Nord)与反建制派“五星运动”( Five Star Movement)的重大胜利。
奥地利的总统大选虽然暂且止住极右的进击,但却没有划休止符。欧洲所处的政治分水岭,并非只是“二战后欧洲第一个极右派的国家首领”的恐惧。这场选举的之所以关键,更在于人民对于“现状”的极度不满,在主流政党一一被否决掉后,如果没有能够加以制衡极右派的势力,来填补这块政治真空,原本的边陲政党的将会继续进击,其进击的力道,也将会不是一场选举就能吓阻的。
本文转载自境外中文媒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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