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-04-01 06:30
Sydney编译
来自自杀边缘的内向自白。
“自杀究竟值不值?”作为一个抑郁症患者,我每天都会考虑这个问题很多次。积极也罢,消极也罢,大事也罢,小事也罢,甚至日常所见、灵光一闪都会让我思考这个世界,思考自己,思考自杀。
这就是我平常有关自杀的内心独白。
其实我不太愿意剖析自我,不过考虑到和我一样曾考虑自杀的人不在少数,或许我的独白会有所帮助。
根据美国卫生部的数据,2013年全美有930万成年人考虑过自杀。
博伊斯州立大学心理医生Alison Radcliffe告诉我,她的病人中有1/3都曾考虑过自杀。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博士Sarah Victor称这一数据算低的,“普通成年人有自杀想法的并不少”。
这总算让我感觉好了很多。
也不是说我随时都处在自杀边缘。但我的确认为,世界没有我可能会更好。或者这么说,世界就像一部糟糕的电影,而我正好处在其中,但我就是想让自己赶紧离开,这不是出于对世界的好心,而是出于对自己的好心,因为目前世界给我的东西还不够好,我应该得到更好的东西。
“那一刻让我开始考虑自杀”
有一天早上,我出门晨跑顺便买点玉米饼当早饭,正当我快走进一家墨西哥快餐店时,一男子问我能否给他点钱。因为我一直都用银行卡买单,所以告诉他我身上没零钱,我还向他道歉,毕竟没能帮上忙。
然而,他却来了一句:“滚吧,黑鬼。”
虽然陌生男子的回应很恶心,但一点也不奇怪。不过,我却被伤到了。
平时我对这种“反黑”言论还是挺免疫的,但是,就从那天开始,从那个陌生男子开始,从那刻开始,从那段对话开始,我的内心被深深触动了。我伤心地回到家,开始思考我为什么要活在居然能够发生这种事的世界。
去年10月,我在《纽约时报》上读到这样一段话:“现在说这些都是胡扯,那些女性都是机会主义者,你要相信,没有男人会袭击女人,除非那个女人表现出希望被袭击一样。”这是特朗普被女性指控性侵时,他的支持者所说的话。
这种情节似曾相识,比如当你说“不要”的时候,侵犯你的人还觉得你是“在开玩笑”,或者“你喝醉了还穿着裙子,所以你是在暗示你想干点什么”,再或者“她一开始虽说‘不’,但又没说了,这就有点意思了”。
因此,我不禁怀疑,这都21世纪了,怎么我们还有这种毛病。
我成长那会儿,很多爸爸都会告诉儿子“当女人说‘不’的时候,其实她们是在表达‘也许’、‘可能’的意思”,而这样的教育也为强奸埋下了导火索。
其实,我们应该从这些强奸案、受害人以及强奸者中好好反思,我们应该意识到,如果我们不摒弃这样的思维,或许就彻底没希望了。这么糟糕的世界,也看不到改变的可能。
所以,我就在想,“这样的人生还有价值吗?”
“我该为我的这些想法担忧吗?”
但我需要搞清楚“这是不是一种病”。
Alison Radcliffe博士告诉我:“以我的经验看,通常那些抱有自我伤害想法的人,慢慢地会把自我伤害当作一种解决问题的工具。如果是我,碰上压力的话就听听音乐、玩玩游戏,约朋友出来玩,但抱有自我伤害想法的人则会去寻找一个不会受到伤害的地方,只要他们愿意去就会去,那个地方也会变成他们认为的安全之地。”
在Alison Radcliffe看来,其实考虑自杀和实现自杀之间的距离还是蛮大的。
Sarah Victor也在她的病人中发现了这样的案例,“在临床上,当发现病人有自杀想法时,我就视为这人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,他看不到什么希望。”
对此,她的办法就是首先让病人明白自杀的代价,其次给病人提供改善的办法,最后和病人探讨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。
这也告诉我,其实我的那些想法并没有那么可怕,想要自杀只是一个相对正常的心理,而当真正想要实施自杀的时候就需要警惕了。
说白了就是,我只是想找个不想接触任何人、任何事的地方生活下去,而自杀的念想恰恰在那时起了推动作用。当给了我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时,自杀念想可能就没那么强烈了。
“为什么我的自杀想法无法变成实际行动?”
每当我处在最糟糕、最低谷的时候,总会接到来自Steve的电话,虽然我俩平时联系不多,但他的电话总会在恰当的时候打来。或者收到来自Jay的短信。
我的妻子,她的存在总是提醒我要保持宽容、激情,就像在婚礼上收到祝福一样地去善待他人。
按理说,我身边都是一些积极向上的人,我完全没有理由怀疑我的人生。
但关键在于抑郁,和朋友没关系。抑郁就是抑郁,让你怀疑生活中那些显而易见的事情。
可是当抑郁没有支配我的时候,我就想起我的妻子、家庭、朋友,即便在我希望他们离我远去的时候,他们也在提醒我“依然有人爱我”。
之后,我的至亲一个吸毒致死、一个自杀,而我恰好是他们临死之前最后说话的人之一,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非常无助。
我感觉我愧对了他们。
接受治疗期间,医生一直宽慰我:“不要自我责备”,连家人朋友也这么安慰我。不过我一直觉得需要对我的不作为承担责任。
参加朋友葬礼时,从家人、朋友的脸上我更能感到难过、迷茫,一想起我和朋友的过去这种感觉更加强烈。
而每当我想自杀时,我又不想这么残忍地对待他们,因为我的离开会放大他们的难受。尽管记忆有苦有甜,但也让我尽可能活下去,我想起了非裔女作家玛雅·安吉罗那句“你会遇到失败,但你不能被击败”。
和我分享这句话的是我的治疗专家,之所以特别提到我的治疗,那是因为只有接受治疗,我才能从困境中走出来,否则早被打败了。
如今,得益于治疗以及那些关心我的人们,我走到了今天,同时我也明白——自杀念想和实施自杀并非一个硬币的两面。